浩阅文学

星期天，高逸霞带着孩子来姥姥家。

“姥姥好。”人没进屋声音就进来了。

“彬彬好，妈妈也好。今天一定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姥姥吧？”马欣然一边说着，一边把小外孙子搂在了怀里。“俩星期没见，你又长高了。快告诉姥姥，你有什么好消息？”

“上星期没来是我妈妈出差了。这星期我的作业全都得了优。”彬彬洋洋得意地回答姥姥。

“真棒！姥姥相信，下星期你的作业还能全优。”

听到表扬和鼓励的彬彬来了情绪：“一会让我玩那个遥控飞机好吗？”

高逸霞赶紧对儿子说：“飞机可以玩，但要等到连续五个星期都得了优以后。现在得抓紧时间让姥姥指导一下写字。咱们来的时候怎么说好的？”

“让姥姥教我怎么写字又快又好。”彬彬答复了妈妈，接着和姥姥说话：“妈妈说姥姥教过的学生，尽是长大以后考入清华北大的，您教我写字，是不是我也能够考入清华北大？”

“那当然了。只有写字又快又好的，才能学到更多的知识，你说是吗？”

马欣然给外孙子上课去了，高逸霞进了厨房去做饭。

午餐后，看着高逸霞和外孙子都睡着了，马欣然思考着怎么把自己和樊明启交往的事向闺女说说。

闺女是贴心的小棉袄。把心里的想法全对小棉袄说了？不行，那样会给闺女增加压力的。合着老妈改嫁是为了给闺女减负？不说闺女听了不答应，就是闺女口头答应了心里也会留下一辈子的愧疚。再说了，闺女和女婿的感情极好，万一无话不谈的两口子什么年头聊出了此事，女婿一定得把闺女看扁了。哦，你怕亲妈老了成了你的负担，你就让六十岁的老妈去改嫁？这，这不就全拧巴了吗？自己的初衷可是为闺女好哦。

本来是想怎么和闺女谈谈，现在却变成了心疼闺女。

心疼闺女，就想起了今年的春节。去年的春节就等于没过，闺女的公公刚刚转进了康复医院，自己也是刚从医院里走出来。今年，刚过了小年，马欣然就开始准备年货，她没买那么多吃的，红灯笼、中国结、大福字、纸窗花却买了一大堆，她把屋里粘挂得红彤彤的，她要让她一个人住的家里也充满了过节的喜气。

腊月二十九，高逸霞带着两大兜子年货回到娘家。

一边接过来沉甸甸的兜子，一边心疼地说着：“看你这孩子！我一个人过年，要那么多东西干嘛？”

高逸霞一边换鞋一边接茬：“谁说让您一个人过年了？我们过来呀。”

听说女儿要过来，马欣然是又喜又忧。

喜呢？闺女带着女婿外孙回来陪妈妈过年，搁谁谁的心里都得乐。三十晚上得下楼放烟花吧？街坊邻居们都能看见，这段佳话，他们能说上好几年。

忧呢？算不上是担忧，说是忧虑到是有那么一点，更应该说是对闺女幸福生活进行绝对维护的一种本能愿望。是没来由的一种操心，是一种怕出芥蒂的无端牵挂。

“霞，这些个年货是你买的还是单位发的？”

“发的。那条红色的羊绒围巾是我给您买的，本命年么。红腰带系在腰里看不见，红围巾您可以天天戴着去臭美。”说完了，高逸霞还轻轻地亲了妈妈一下。

“红围巾我留下，年货都给你婆婆家送去。”

“您女婿单位发得更多，还尽是冷冻的海货，我们早就送过去了。”

“还是多拿些过去的好，你们不得在那边多呆几天？你婆婆不得招待客人？”

“明天就是除夕，下午我们就过来。闺女女婿外孙子，一起陪着您过大年。妈您说，这个主意怎么样？”

“好是好，谁陪着你公公婆婆过年呀？”

“他们好好休息。初一早上，我们祖孙五口要到海南旅游去。”

“哦，明儿个三十，你更得回你婆婆家了，这样你们走着也方便。”

“妈，从打我结婚那年开始，您就让我年年都在他们家过三十。那会我听您的，好歹咱家里还有我爸爸和您做伴。去年我爸爸刚走，您就算是没过年。今年好不容易您想过年了，我们怎么着也得陪着您呀。”

“霞，你要是打心眼里疼妈，就听妈的一句话，乖乖的呆在婆家过除夕。”

“瞧您说的，我要是不心疼您，干嘛安排着我们三口子都回咱们家来过除夕？”

“霞，你听妈说。”马欣然拿出了十分严肃十二分的认真：“有个老话是说给出了门子的闺女的。怎么说的你知道吗？‘三十见了娘家的灯，回到家里死公公’。我是不信这个说法的，可多少年来，各家各户就这么个风俗，就遵从这个老礼儿。”

“我婆婆可是现代化的老太太，她才不信这个呢。”

“她不信这个说法，我相信。可你公公信不信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
“呵呵，他听我婆婆的。”高逸霞笑了。

马欣然却没笑，她继续说着：“听是听，想是想。他嘴里说不信那也是真的，可他心里是不是忌讳你也不知道。特别是他得了那个病，现在还留着后遗症，这样的人对一些不吉利的说法容易敏感，容易存在心里。你既然是人家的媳妇，就得学会说话做事可着人家的心思来。再说了，他们还有亲戚朋友，他们还有街坊邻居，大伙子过年见面的时候都说些什么？保不齐就谁会问起三十晚上怎么过的。万一谁听说了你们一家子都回了娘家，万一谁的嘴上没把门的说出些什么来，引出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，那可真是得不偿失啊。”

“瞧您说的，哪有那么严重啊？”

“家庭矛盾纠纷怎么产生的？还不是芝麻绿豆样的小事都不在乎，不在乎的小事累积多了，就成了想不在乎都不可能的大事。彬彬今年上了小学，奶奶得天天接送天天管饭吧？伺候小学生可比伺候幼儿园的孩子更辛苦，人家疼孙子还不是你受益，你就多做点让你公婆心里高兴的事吧。”

“我这不是惦记您吗？我好不容易才这么安排开的……”

“妈知道你惦记着我，妈心领了。妈现在还不老，不在乎一个人过除夕，你有这番心思就足够了，就是你人不在我的身边，我也能感觉得到你的心跟着我，我也觉得到我穿着最暖心的小棉袄。再说了，除夕还能一天三十六个小时？除夕不也是普通日子吗？普通的日子就普通地过。看看电视，洗洗睡了不也挺好？我现在的生活挺有规律，何必非借着过年的由头大闹那么一宿？真热闹大了，你就不怕我又累病了？”

高逸霞是多聪明的人！用不着再说什么了，她痛痛快快地就答应下来：“那我就听您的。三十下午我们就过来，陪您包好了饺子我们就走，天黑以前一定赶到他们家。”